胖乔

纯笛花党!!纯的,可纯了!!

【笛花】楼后小记

#剧设,一点点续写

#这次保甜,巨甜,巨巨巨巨——不甜你打我!




“据说那夜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之时皇城驿馆内却出了一桩奇案。有人瞧见那库舍国使者的脑袋凭空飞起,第二日便知那各国前进送来的宝物在皇库中不翼而飞的消息,仿佛那库舍国的使者分明就是恶鬼前身,化作人样潜入皇城,盗取——”


“停停停,说书的,你可是越来越离谱了,若是什么使者是恶鬼,为何只要财宝不要人命?!”


“你怎的能随意打断我?此事如今闹得满皇城皆知,自然是我在皇城的老乡传信给的我,不信,我把他叫来与你相与如何!”


一楼吵起来了,二楼的包厢靠厅堂的窗户便被人伸手关上。送茶点的小厮好奇,还没顺着那缝隙望一眼,就被门口的抱刀大汉吓得缩紧脖子,战战兢兢抱着案盘跑了。


“楼下如何了?怎么不说了?”门窗都合上,屋里顿时安静不少。笛飞声本以为李莲花已经撑着桌角睡着了,不料声音一停,这人又醒了。


“两只耳朵都能听见了?”他伸手过去摸了摸那只最让他担心的左耳,李莲花不动声色的抬手拂开他,顺便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还不行,我一只耳朵便够用了。”


笛飞声挑了一下眉,李莲花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空了的杯子,伸手屈指敲了一下。笛飞声了然,给他倒上了茶水。“我第一次知道你有兴趣当一只耳。”


“有时候毒舌的话说多了夜里走路是会掉坑里的,你给自己积点德也挺好的。”


李莲花说的头头是道,可是笛飞声只是抱刀看着他,一副“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的表情。李莲花抿了一口茶,在舌尖咂了一下,马上转移了话题。“欸,刚才他们为什么而吵起来了?”


“不是说够用?”


“你别跟我犟。”李莲花摆明了要耍这个无赖,他有些懒,成日看着总像缺觉。实际上也不缺,只是去毒如抽丝,让他看着没什么精神罢了。夜里靠在笛飞声肩头,他比谁睡得都沉。


“皇城有个外藩进贡的使者死了,宝物丢了,沸沸扬扬,一群废物。”笛飞声毫不客气的点评,李莲花却在这个时候感觉到了一丝不妙。“沸沸扬扬?”


“自然,否则也不会你我只是出门喝个茶的功夫,都能听见这小镇上也说。”笛飞声还是想带李莲花去药王谷看看身体,虽然那老头儿不喜欢他。前些日子他才让人拔了他专门用药喂出来的百解灵芝回来给李莲花补身体,这会估计正拿着账本上金鸳盟卖惨。


卖他也看不见,反正他不在。


“那就真的不太好了。”李莲花手脚并用的从小榻上爬起来,然后满地找鞋。他私下里和笛飞声独处时就没那么多规矩了,因而第二只鞋还是笛飞声从另一边给他捡回来套上的。李莲花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严肃的同他道。“风紧,扯呼。”


“……”


笛飞声并非不知道李莲花为何这么紧张,自李莲花毒发失约到现在,百川院众人苦寻无果只好把目光都集中在了笛飞声身上,这也让笛飞声无端端的身边多了一大批潜行的刑探。因此才有了门口站岗的大汉。


如今百川院也不怎么盯着他了,因为实在没什么新东西可发现的,无非就是大魔头决定后半辈子素衣渔院,每天除了钓鱼就是在院子里种菜。刑探们盯他的头三个月就没见过他离开渔院十五里。后来终于肯远行去一趟小镇,结果是为了买辛料。


然后重新回到渔院,开始生火做饭。好像那个兢兢业业了大半辈子到恶人忽然金盆洗手羹汤朴实,虽然每次搞得都像渔院着了火。据说后来笛盟主厨艺也稍有进步,此为他贴身护卫传出,到了能刚刚能入口的地步。


百川院百废待兴耳目回缩的紧俏,人手跟不上,笛飞声就有时间天天光明正大的带李莲花出门下馆子了。


李莲花喜欢左林镇上的卤货,因此他们来这边的频率也大一些。笛飞声干脆在镇上一处避开集市安静的客栈包了一间上等房,以年算银两,李莲花不想回渔院时便在这待着。


李莲花对此贴心的安排表示笛大盟主简直多此一举,因为他听不见。准确来说是听不清,太嘈杂的时候就什么都听不清了。


碧茶之毒摧毁了他的根基,虽然扬州慢正在他体内缓慢运转逐渐恢复,但此时还是不能大动气力,否则眼晕耳鸣,恼人十分。


深秋夜里总是凉些,他被笛飞声抵在床侧里面。铁臂束的结结实实,李莲花向后仰头便能靠着他的肩膀。


他翻了身,笛飞声被他的动作搅醒,低头鼻尖蹭着他的额头。“要喝水?”


李莲花摇了摇头,他动了一下眼睫,缓缓的睁开,在黑暗中盯着笛飞声贴里上的暗纹。“人的脑袋真的会飞起来?”


“你怎么还在想那件事?”


“觉得有些新奇。”


“不困?”笛飞声伸手勾着他的腰,将他抱起来放在了自己身上,李莲花枕着他的胸膛,手指悄悄的从拉扯间敞开一些的贴里缝隙摸进去。“可能是烧鸡回了魂。”


“李莲花,说人话。”


“撑得。”李莲花摸到了什么,在“说实话”的同时掐了它的一把。笛飞声皱眉,将他的爪子从怀里掏出来。李莲花就老实了,他不在动,因为后背上的手隔着衣料,有些烫。


“从前倒是尝试过,不过那需要很大的力气,以及很快的刀,出刀速度不能慢,才能一击让人的脑袋飞起来。”笛飞声攥着他的那只手,翻身将他压下去。


“在笛盟主这,杀人也成了一门武学。”李莲花被压住了鼻子,说话翁里翁气的。笛飞声知他狗嘴不吐象牙,低头咬在他的颈边,也不曾多用力就放开了。“金鸳盟那个地方的确能写一本,回头让你编纂如何?”


“不。”李莲花偏头,他拒绝的义正言辞,他其实也是真的好奇,十年前虽然该知道的一个不落,可是金鸳盟是个没有太多规矩限制的地方,十年过去,说不定新意更多。


“你太沉了笛盟主,压死人了。”


“叫什么笛盟主,不认识。”笛飞声原本还撑着自己,一听李莲花那欠人收拾的语气,干脆直接卸了劲儿一整个压上去,让李莲花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瞧见他师父。


“阿飞。”李莲花伸手扯了扯笛飞声的头发,若有所思。“明天还得换个地方。”


“无所谓,那小子敢来,我给他赶走便是。”按照他们刚才说的那些,能让人的脑袋一击飞出,并且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探入皇库偷走所有财宝。那必然是江洋大盗,江洋大盗哪里找,十个里面有九个都跟江湖武林逃不开。


这还是一件坏事,首当其冲就是域外第一魔教金鸳盟。他们虽然不在金鸳盟也不在渔院,但方多病想找他们,也不过是几天的功夫。


笛飞声起来一些,他低头,鼻尖就和李莲花的蹭在一起。从鼻头到鼻翼,暖意温存间逐渐变得有些烫。李莲花想要扭头逃开,结果在前一刻被笛飞声看透了心思,抓着手摁在了枕头上。


“你若不愿,明天便听你的换地方。”


“再蹭下去,明天就起不来了。”李莲花无奈,长喟一声。笛飞声倒是不在意,他亲着了李莲花的唇角,却没有和他相吻,而是沿着唇向下,咬在了他的下颌。


“不是说撑,那便想个办法消消食。”


“这不是个好办法。”李莲花吃痛,他皱眉伸手捏了笛飞声的下巴,把他的牙口从自己下巴上摘下来。也就是这动作让笛飞声有些不满,李莲花的这只手也被捉了去。


纤细的手指还没有完全将病白褪尽,这会倒先被人揉红了,血色从里面晕出来,冲的指尖通红指节发白,汗涔涔的扣在床沿上。它似是替主人努力挣扎了,可是柔软的锦被盖过来,一息的功夫教人哄骗着松了力气,攥住腕子细细检查着什么。


李莲花吃力的透气呼吸,脖颈间全是笛飞声和自己的发,潮湿的纠结在一起,已经不分你我了。


悲风白杨的热让他懒劲儿上来,调息的功夫也能偷懒,整个人软在床褥里,眼睛都眯起来了。笛飞声将他拉近了自己,俯身亲着他温热的眼皮。


“按照你这个进度,再来十年也不抵你当年的三分之一。”


“我,年纪不小了。”李莲花贯会给自己找借口,笛飞声皱眉显然不认可。他又想尽快结束这磨人的修炼,伸手胡乱的拍了拍笛飞声的脑袋。“很累的,真的。”


一个“累”字一语双关,李莲花被他压的忍不住仰头,簇起的眉峰里都是汗,眼前一阵阵发着黑。“不累了……”


他咬牙,忍无可忍的推笛飞声的肩膀。“不累了!”


第二日的确难起,李莲花几乎是闭着眼睛被笛飞声从床上抓起来的。他一身痛楚,关节沉重,坐在桌前时大有一渡飞升看破红尘的沧桑感。笛飞声动作轻快的给他挽起发,后颈有隐约的咬痕隔着衣料,只露出来半枚。


李莲花的头越来越低,越来越低,低到猛地要栽一下就被笛飞声先接住了下巴,捞起来重新抽了簪子安置去了床榻上。


屋外忽然响起刀剑碰撞的金石声,笛飞声侧耳听了片刻没有着急离开,而是在榻前确认了李莲花不会醒来之后才披了外衣,拉门出去。


“你们两个倒是会享受,这江水岸柳的,我在皇城都快累死了!”


笛飞声出来,方多病也就收了尔雅,侧身躲开那护卫的一击,护卫偏头看向自家盟主,笛飞声点了点头,他就抱刀下去了。


“怎么着?笛飞声分声?”


“跟你没什么关系,来干什么?”笛飞声自顾自的在茶桌前坐下,倒了茶水就喝。方多病知道这家伙不会管他,于是自觉的拿了茶壶给自己倒。“我找李莲花。”


“去不了,还没醒。”


“不是吧,日上三竿了还没醒?”方多病差点一口茶水喷到笛飞声的脸上,笛飞声歪身躲开一些,对他急切的语气很是不满,但又见他一脸疲倦满身风尘,眼下淤青都快坠到鼻尖了,也知这一个月他可能过的不太舒心。


“去病如抽丝,他如今还在养身体。”笛飞声简单概括,方多病也骤然回神,也是,他刚才动静这么大,李莲花居然连醒都没醒。“他好些了吗?”


“上个月眼睛才好,这个月,耳朵不大清明。”笛飞声说这些像是说待会中午准备吃什么,已经是家常便饭的话却让方多病再难开口邀李莲花赶赴皇城查案。


本身就是为了躲皇帝才来的,他不太好再把人拉回去。也是急昏头了,才折腾这么一趟。方多病暗暗拍了一下脑袋,拿上剑准备起身离去。笛飞声放下了茶碗,有些不解的看着他。“你不等他醒?”


“我那案子棘手。”


“还真有人被打飞了脑袋?”


“不是打飞了脑袋,是有人隔着窗户看见他,脑袋飞起来了。”方多应该是见过尸体的,此时脸色并不好看。笛飞声不知道他形容的是什么意思。就见方多病拿起他的尔雅,上下拔了一下。


“就这样,跟摘瓜似的。”


“断口如何?”笛飞声知道李莲花为什么感兴趣了,那家伙恐怕昨天就想到了,所以才会半夜爬起来。方多病捏着太阳穴想了一阵,才慢慢开口。“很平整,像是一下砍下来的。”


“那这件事情就和金鸳盟没关系。”笛飞声答的干脆,方多病不以为然,笛飞声都多久没回金鸳盟了,他怎么知道?


“你……”


“你们两个在这喝茶,怎么也不叫我?”房间从里面打开,走出来一个同样只披着外衣,睡眼惺忪的李莲花,两个人一身青绣,站在一起时莫名的就合了拍。李莲花伸手要去拿笛飞声跟前的杯子,被他抓了手。“这杯凉了,给你热的。”


然后笛飞声就给李莲花让了位置,起身当真去热茶了。


喝了半天冷茶的方多病颤巍巍的看着面前的茶杯,又看了看坦然自若的李莲花,一时间悲愤交加心力憔悴险些一口血喷出来。“你们两个没必要这么区别对待吧!”


“他不是也陪着你喝了半天冷茶?他只是不喜欢你,又不是厌恶你,你应该感到荣幸,至少,他没让你一口喝到西天佛祖面前。”李莲花很是欣慰的笑,笑的方多病一头雾水,不过也倍感不公,像是被冷落的小孩子,铛铛铛的敲着桌子。“那也不能证明金鸳盟和这件事情没关系。”


“为什么不能证明?”李莲花盯着方多病的嘴唇,过了一会才反问他,顺便伸手指了指一下在窗边煮茶的笛飞声。“你知道金鸳盟中何人能一击做到你说的那种惨状吗?”


“你不是听不清吗?你到底听见多少?”


“别打岔,在金鸳盟中能做到这样的只有一人。这个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喏。”


李莲花说的认认真真,方多病咕咚一声咽了一口口水。“此案发生在一个月前……”


“那个时候,他没时间。”李莲花挠了挠额头,笛飞声已经拎着热好的茶回来了,他给李莲花倒上,还是跟刚才一样忽略了方多病。方多病抱着剑,咬牙切齿的瞪他。“你又不天天跟着他怎么知道?!”


“他虽然没有天天跟着我,但是我们两个人天天晚上睡一起,睡一起,要干什么,你一个毛都没扎全的臭小子确定要听?”笛飞声理直气壮,李莲花呛茶咳嗽,方多病宕机了大半路的脑袋终于回到了正途,在白了又红红了又青最后又红了几个来回之后大跳起来抱着剑往外跑。


“你们两个老不羞,青天白日说什么词什么语啊!!”


他逃的飞快,笛飞声却不解了,扭头看向李莲花,李莲花也不解的看着他,刚才的小憩让他头发都乱了。


“我什么也没说啊?”


“……你看上去像什么都说了,很好,比从前,大有进步。”


杨韵春嘴角起了一串燎泡,在医馆上药时被大夫反复叮嘱着急上火使不得,可是他还是没办法内里冷静下来。再有几天那群使者就必须要放行了,此刻还查不出来个一二三,天怒罚到,他们谁也跑不了。


说是去请外援的方多病已经走了大半个月了还是了无音讯,杨韵春出了医馆已经是夜里上烛火的时间。他不放心,往官舍走了两步,又转而去了驿站。


这里发生过命案,于是便让他派人围了个结实,无人居住的夜里黑漆漆的。杨韵春本就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这会不打灯笼也能看得清路,他的步伐很快,就在将将要靠近前面那住着库舍国使者的房屋时听见了一阵细微的说话声。


烛火微暗摇晃不停,声音很碎,却是十分熟悉。杨韵春神色一凛,两三步冲到房前推开了门。屋里的人显然没料到命案场中夜深人静之时还会遇上另一个大活人。三个人的身影齐齐一顿,转过来的时候各自把各自掌心里的冷汗都藏好了。


“李相夷……?”杨韵春本就吃着固守皇城的粮,记人身形的本事更是一定一的好。李莲花无奈叹气,伸手摘了脸上的面具,一同摘掉面具的还有笛飞声,他不动声色的向前一步,周身杀气已出,在搓动手指的片刻功夫被李莲花握住了。


“啊……杨,杨使……哈哈哈,我,我们来,采风,啊是吧方多病。”李莲花最后几个字说的咬牙切齿,方多病也不曾料到杨韵春会半路杀回来,他看着他走的,此刻正面撞上,些许尴尬,些许无语。


“啊是,是啊,你怎么,你落什么东西了吗?!”方多病磕磕巴巴的,他不指望笛飞声也能救场,只求待会别看不惯这家伙一掌给人劈飞就好了。


江湖和朝堂中间有墙,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彼此互相看不起。关系到了杨韵春和方多病这才有所缓和,也算是朝廷和百川院第一次合作,就摊上这么一个无厘头的案子。


“没,没什么,李前辈肯来,也是杨某人的荣幸了!”杨韵春只是困惑了一瞬,随即又变得欣慰起来。李莲花把笛飞声往自己身后拉了拉,眼神盯着他,微微挑了一下眉。笛飞声叹气,他觉得麻烦,可是麻烦也要解决。


“这个屋里没有多余的一滴血,尸体我虽然还没见,但显然他不是在这里死的。应该是死后被人运进来,然后。”笛飞声忽然出手,抓住了杨韵春的肩膀将他带到了房梁之上。这里都是百年的老木头又刷了油,一般不会轻易留下刻画的痕迹,除非是挂在上面提拽了什么重物,摇晃间割裂出来。在库舍国使者尸体摆放的位置上面,刚好就有这么几道重叠挤压留下的。


“江湖中人用丝做武器的并不多,多见于女子,做与手环或者腰带。银丝太软,金丝太贵,铁丝太硬,只有……”李莲花接话,他想了想,还没想起来这材料熟悉的好像在哪见过还经常用,笛飞声就开口了。“天凿丝,院里你拿来晾被子的那条就是。我从万圣道余孽手里收来的。”


“对了,据说域外有一种矿石,经过百般锤炼后能成所谓柔软却刀都砍不断的细丝,犹如人发,若是黑夜里撑起,人的肉眼是看不见的。”李莲花站的有些累了,他在桌上坐下,笛飞声落在他身边,伸手接过他手里的面具。


“也就是说,凶手是个女子?还可能是万圣道的余孽?”方多病锤手,笛飞声并不认同,他皱眉,目光落在烛火上。


“万圣道有一支是由姓封的自己培养出来的,都是南胤后代,其中女子当多。但,能做到用丝取人首级的女子,我从未见过。”


一般笛飞声说从未见过,那也就是不存在的意思。李莲花点头,伸手拍了他的胳膊,笛飞声握住了,他就借着他的力气站了起来。


“与其猜测,不如去皇库看看就知道了。”


“李前辈,您的意思是……”杨韵春也从梁上下来,李莲花和笛飞声已经出门去了,方多病紧紧跟着他们。还没等给他们带路,却见李莲花和笛飞声熟门熟路的向皇宫飞身而起,几个闪身猫儿一般的就消失在了黑夜里。“……他们知道路?”


“李相夷当年为看皇宫昙花一现不惜千里奔波,那皇宫也不过是探囊取物。”方多病总算知道李莲花说的他们当年以炫技比武为乐算是什么意思了,大熙禁宫自由来去玩个熟稔,这天下还能有几人能做到?


杨韵春半懂,可当他看见被人蛮横无理快要捏成铁屑的库锁时,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私闯宫闱算重罪,他们怎么还能捏坏了锁?这让我怎么交代?”


“小意思小意思,我给你,弄个新的,保证,也不能保证笛飞声捏不开……”


直来横去的人,天下还真没有锁能困住他。


“欸这个有意思,能当烛火用。”李莲花低呼的声音传来,杨韵春眼睛一睁,急切的推门进去,就见一发光的大东珠在李莲花手上抛来玩去,他还沿着那一串敞开了箱子,左右扒拉着走过去。笛飞声在另一侧查看,闻声望过来。“金鸳盟地库里有颗比它更大的,你放下,这次回去我给你取来。”


“当真?”


“做不得假。”


“好。”李莲花当真“放”下了,就是亏了杨韵春,手忙脚乱里险些抱着那珠子原地滑一跤。这可是用来天坛祭祀的,杨韵春扶着箱子站稳,把珠子放回去。


他扭头看向一脸习以为常的方多病,抬手擦了一把汗。“他平时都这样?”


“当年更夸张,泊蓝人头酒,听说过吗?”


“好汉不提当年勇。”李莲花背对着他们摆手,方多病又要炸了。“你耳朵到底能不能用啊!”


“啊?”


行,这会又听不清了。


“这里。”笛飞声掀开了一只进贡的箱子,翻过盖子过来,贴着烛火,有一只手掌印。笛飞声伸手比了一下,比他的要小一圈。可是五根指节处凹痕却和他的一般无二,笛飞声不解,他抓来李莲花的手,也挨了过去。


“男人的,但是,缩骨功。”李莲花把手收回来,末了还捏了捏笛飞声的掌心,装作一本正经的登徒浪子,算是占了人便宜一样。笛飞声抿了抿唇,将那只手握紧了。


“各国进贡宝贝,有些可以是死物,但有些,也可能是个大活人啊。”李莲花笑了一下,外面黎明起,微光顺着高高的窗道照进来,他就把烛火掐灭了。


“来人,查这只箱子是何国进贡的!”杨韵春站在那只箱子前,凛然声呵。


“所以凶手是个会缩骨功的男人,他躲在箱子里进入皇库找到他们想要的宝物,并且还把其他的藏在别的箱子里,再都等到外面的同伙杀了库舍使者造成慌乱来人查看皇库时混水摸鱼溜出去。以造成贼是个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的假象。”


“这一局可真复杂啊,杨韵春他们竟然也不知道东金国的使者已经让万圣道余孽掉包了,你是没看见当时我把那两个家伙脸上的假皮撕下来的时候杨韵春那个满脸见鬼的样子,可真是……”方多病越说越安静,等到他喜滋滋的转过来,李莲花已经靠着小几睡着了。


方多病不愿意再打扰他,起身下了马车,没走两步撞上买药回来的笛飞声,他还没抱剑打招呼,就听身后传来一声木头炸裂的巨响。紧接着,李莲花就上天了。


“今日百川院欺我万圣,我定叫他倍偿!”


他被人像拎鸟崽儿似的扛上了肩膀,然后高高的落在了那宫墙上。一脸睡眼惺忪的看着周围,又望了望底下面色难看的笛飞声和懵圈了的方多病,有些为难的笑了一下。“那什么,记得捞我——诶我要吐了要吐了!”


李莲花就这么被掳走了,带走他的人也没有为难他,他一副病歪歪随时要死掉的样子,也没什么好用刑的,若是真的死了,也不能怪他们,只能怪他自己命不好。


“现在写信,让他们放了我的同伴!”桌子对面坐了一个英俊的少年,说话也脆霖霖的很好听。他身后的大块头就是扛走李莲花的那个,戴着面罩不说话。抱着一只大刀站在那,乍一看怪唬人的。


“啊……”李莲花摸鼻梁,他拍了一下腿,看向他们面前空荡荡的桌案,无奈道。“总是要有纸笔的。”


“给他拿。”少年指使,那大块头照做,很快就给了墨纸,李莲花气势深沉提笔就起,在桌上落下时又抬头看向少年。“我要写给谁?”


“你想写给谁就写给谁,别磨叽!”少年呵斥,李莲花尴尬的笑了一下,好像真的害怕了,再度提笔。犹豫半天,他又把笔放下了。“我觉得,我不能写。”


“为什么?”少年耐心告罄,他一把抽了剑,恶狠狠的瞪着李莲花。李莲花卷袖,实在无奈。“少侠你不知道,大概一年以前呢也是这个季节,我给金鸳盟的大盟主笛飞声写过一封信,结果给他写出了阴影,从那以后他很少再让我碰墨碰笔,这突然又让我写,我还真不知道如何开口。”


“你少啰嗦,不要找借口!”少年气吼吼,可是李莲花又是真的无辜。“我真没啰嗦,你看,我要是落笔吾友笛飞声,他肯定会觉得我和他不够亲近。我要是落笔吾爱笛飞声,他必然认为我在写绝笔,左右来去都不行,要不你给我拿个主意?”


李莲花诚恳无比,说的句句属实,可是少年还是气急败坏,跳起来就要砍他。“我杀了——!”


“啊!”


屋外传来一声惨叫,少年剑芒一顿掉头向外,那大块头紧跟着他冲出了房门,只剩下一个李莲花,摸了摸干瘪的肚皮,三次提笔落下字迹。


笛飞声拎着那简直是吃了雄心豹子胆的小崽子上来时就瞧见了这一幕,李莲花一人独坐桌前,守着一盏明烛,身板挺拔端正的坐在那里奋笔疾书。笛飞声扔了那摊血泥,冲来下了他的毫笔,眉头紧皱。“你在干什么?”


李莲花表情淡淡的,另一手拿起那张纸,胸有成竹的吹了吹未干的墨迹。“诉衷肠。”


“诉衷肠?”


“对,你再晚来半盏茶,我就饿死了。”李莲花把那张纸拍在了笛飞声的额头,起身把自己的手抽出来,蹲在地上看了看那小子。“还没死啊?”


“没有……”笛飞声拿下来,发现上面乱七八糟花了很多鬼符号,当中不乏有画了一只小王八并且标注笛飞声的这种幼稚行径。在鬼符的另一边是正经字眼,李莲花把皇城贵香楼的夜宴菜单背下来了……


方多病赔罪做东,李莲花吃的一本满足,最后离场之时已然伴着绵绵丝竹之音在笛飞声的肩上睡着了。笛飞声带他离开,在宽敞的廊道里与同因此事前来结案的百川院石水擦肩而过。


方多病和杨韵春一左一右的把石水的视线堵死了,让她回头也是来得及看见一只垂下来的手。向上只是消瘦的能看到腕骨,白的透出血管,显眼的是他腕子上的红绳,并不是中原武林的东西。


“刚才那个人很眼熟。”


“有吗?石水姐姐的错觉吧,走走走,咱们赶紧回去一趟,结案要紧。”


笛飞声带着李莲花出了贵香楼,转身就上了金鸳盟的马车,马车一动,李莲花就醒了。他骨碌一下从笛飞声怀里坐起来,半点困倦不曾见。


“下一站去哪?”


“金鸳盟,你有点起热,把药吃了。”笛飞声扯了狐氅给他围上,左手从一旁的小炉窑上拎下来一只茶壶,里面是无颜提前小火炖上的药。


李莲花隔着很远就闻见了苦味,他慢慢的靠上马车厢壁,磨蹭着往门口挪坐。“大可不必,大可不必……”


“李莲花。”笛飞声难得有耐心。


“阿弥陀佛,施主,你说什么?我听不见。”李莲花闭目合掌,端的自在清净。


“听不见就更要喝了,过来。”笛飞声准备收回刚才的耐心,并且攥紧了拳头。


“可是施主,我夜观天象,知你我缘分不在药碗之中,可否——!”总是要垂死挣扎一下的,不然就这样屈服,别说李相夷的脸了,李莲花的也丢尽了。


“没门,无颜。”笛飞声额角青筋一跳,脸都绷起来了。


马车的门从外面被关上了,隐约里,还有落锁的声音。李莲花回头去看笛飞声,拳头一硬。


很好,没门,原来是这个没门。


“我觉此事必有商量。”


“你说什么?我最近耳朵也有些小问题,听不见。”笛飞声坐在那,端着药碗却活像那个拿着生死录的阎王爷,李莲花见他学自己学的这么像,忍无可忍的翻身坐正了。“我不吃。”


“给你买了秋梨糖。”


“那也不……”


“两斤,随便你。”


“……”


世道艰难,世道艰难,此时此刻,金鸳盟盟主笛飞声的马车里,李莲花从头到脚都挂满了“能屈能伸且是大丈夫”的牌子。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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