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乔

纯笛花党!!纯的,可纯了!!

【笛花】不要乱咬【三十八】

  

三十八·尾声

  



“单孤刀真的疯了?”


“应该是,昨天早上警察打电话联系了我,附近的海产养殖业捞到了他,清醒后神智就不正常了,他甚至说他叫李相夷。”


石水跟在纪汉佛的身后,他们在医生的带领下小心的穿梭在港城市精神疾病研究中心的走廊上。这里虽然窗明几净,但住院部一路行来铁栏无数,一扇扇带着锁的重门拉开,无形中还是透露着一股压抑。


单孤刀的病房在最里面,他被收容到这里后没有继续疯闹,可能是药物到底起了一些作用,他也不再叫嚣自己是百川院院主,是神是仙,是天下第一至尊的一些乱七八糟的妄想话语。


因而,医护没有给他穿束缚衣。病房门拆了铁链哗啦啦的打开,病床上盘腿坐着的那个披头散发的人脊背僵硬了一下,随即他只扭头过来,一双眼睛装满惊恐,上下打量着纪汉佛与石水。


“1301床,你家属来接你了。”医生公事公办,可是单孤刀却在听到家属这个词时忽然从床上跳了下来,他猛地蹿到纪汉佛的面前,吓得身边的石水要捏决把他从纪汉佛的身上撕下来。


纪汉佛抬手阻拦,他皱眉看着单孤刀,将他在百川院的证件拿给他。“单孤刀,你还记得百川院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这几个月除去收拾残局,百川院也在内查,从里到外进行了一场自百川院成立之后的第二次大改。动荡结束之时,只差对单孤刀的审判没有落幕。


“我不叫单孤刀,我不叫单孤刀!!!我叫李相夷,我是李相夷哈哈哈哈哈哈我是李相夷!!!”单孤刀好像被碰到了什么疯癫的开关,一下暴跳而起,医生眼看他要病发,无可奈何先呼叫了护士来。


“他现在的情绪不够稳定,脑子也不够清楚,你们先不要着急问他以前的事情。”医生苦恼的推了推眼镜,无奈叹气。结果纪汉佛非但没有听,还蹲下来一把接住单孤刀的拳头,探指把脉,这举动让医生都睁大了眼睛,连忙喊道。“不行,他这会分不清人会无差别……”


医生还没有说完,纪汉佛伸手点了单孤刀的睡穴,给他强制关了机。医生都看呆了,纪汉佛起身理了理衣服,他看了石水一眼,石水先转身出去了。


纪汉佛应付好了医生,补齐了单孤刀的医疗费才下楼,石水在门口等他,来回踱步无不焦急。


“单孤刀废了,以后让他待在这里,也不是不可以。”纪汉佛知道石水急什么,见他时就开了口。石水倒是不急了,表情空白了一瞬,随即又摇头。“长老会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谁要听他们的,单孤刀就该烂在这,眼不见心为净。”纪汉佛冷了脸,石水冷不丁被他摆了脾气,一起共事这么多年,倒是头一次从纪汉佛身上发现这么重的戾气。不过他很快就想开了,快走了两步跟上纪汉佛。


也是,这么多年的弯路走的,去他妈的长老会。


普度寺的后山常年听佛礼钟,因而灵气旺盛,雾气袅袅,犹如人间仙境。门口设有结界,此处原先就是遗世仙人修炼之所,这里还立着一间木屋,屋后靠着山泉,莲池蓬勃,绿的可人。就是常年不曾开花,只是这一池子绿。最初莲种在此种下,方多病几度担心会不会是风水太好了,烧的第二个李莲花长不出来也不开花怎么办。


闻言了无大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转身就走了。方多病一个人在这守着那刚种下的莲种,从早上到晚上,从春天到冬天,轮转一个四季,然后方妈妈找上门来,把他抓去出国留学了。


走前拎了一大袋子鱼粉上来,把了无第一次吓的连阿弥陀佛都来不及说,当场让人关了普度寺的大门,门口上立了牌子写着“方多病与化肥不得入内。”


方多病为此蔫蔫的抱着自己的化肥走了,下山的时候不由得感慨还好那条老龙不在,不然非要在化肥后面再加俩字不可。


说到那个老东西,方多病扭头,车子行驶在沿海高速公路上,海面壮阔起伏波澜不断,他打开窗户,在喧嚣的风声里仔细辨别海浪。


“等我回来,你们最好都回来了。”


从前李莲花就说过方多病与笛飞声有渊源,其实不然,是他师父漆木山的灵识即将溃散之时在医院误打误撞在了也因为先天身体不好的方多病马上要咽气的时候。老人家在方多病体内一待待到这大兔子十八岁,方多病的身体没事了,老爷子也算是完成了最后的遗愿。


方多病后知后觉自己的厉害之处,虽然只厉害了那么一下,但也算厉害了。了无师父说龙脉修好了,笛飞声就能回来。了无师父也说,莲种开花了,李莲花也能回来。


只是,时间和等待都是未知的。所有人都在等着这一天。一年,两年,三年,这个消息似乎成了某种不被言明却也无法忘却的执念,想进普度寺后山的人越来越少了,但了无每年还能收到一些信件,无不再问莲种如何。


西冥观的人来过一趟,跟在观主身边的老人似乎是个痴儿,莲池边小饮酒,他将自己的第一杯酒倒在了莲池里。莲池里一片深绿,一点涟漪都不曾回应他,他觉得无趣,竟然连杯子都投了进去。那观主无奈,只好将他用绳子绑了束在身边,怕他也掉下去。


了无也曾在池边修炼,他有时都觉得以后来的李莲花的性子,他也非要熬死自己才肯现身不可。他的年纪,可是等不起再来一个十年了。


如此想着,了无在送走西冥观的客人后就靠在这莲池边上小憩。他听见了风铃的声音,又像是有人走路时在脚踝上戴的小铃铛,一步一响。了无被吵醒了,他睡眼惺忪的睁开眼睛,却发觉自己已经不在普度寺的后山了。


周身一片明亮,雾气盎然却是清透让人舒服的,微风不停,了无靠着一棵杉树,似乎像是座下偷懒的小沙弥一般。


他苍老枯槁的双手重新变得年轻,了无骤然坐起,额头却碰上了杉树枝丫,吃痛中,竟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他呆愣愣的坐着,直到铃铛的主人找到他。“你怎么在这里?”


那是一位薄禅加身的赤脚小仙童,冠玉之面两鬓垂髫,却是相熟之人。


“相夷……”了无皱眉,他几乎痴声,那仙童警惕的后退了一步,背后的长剑甚至比他还要高些。“你怎知我的名字?”


“我……”了无开口却是无言,若是这仙童不记得李相夷,他说再多又有何用?人间数千烦恼,此刻的他说不定才是真正自由的他。


“你答不上来那便是有问题,这几日西天梵境有人来讲经,所以你是西天梵境的人?”小仙童皱眉,一板一眼的说话倒和李相夷在人间的模样截然相反,生出一股好笑之意。了无摇了摇头,心上却是一轻。“我并非梵境中人,只是误打误撞的孤魂野鬼。”


“孤魂野鬼到不了此处,此处已是天门之内。”小仙童依然不信,了无正准备再说些什么,就听得隐约龙鸣,小仙童当即抬头寻声,背剑舍下他飞往莲池。


“你这恶龙,怎的天天到此吞吃我莲蕊!”


了无追的慢,到时只听得这一句,小仙童已经拔剑而击,却只是驱散了一汪瞥影,化成金黄色的雾气,随风淡开了。


小仙童愣了愣,伸手接了一把也没有接住。“真奇怪,往日都是他亲自来,可最近都是这些幻影。”


了无咽了咽,他瞧着站在莲池边一身圣洁纤尘不染的少年,胸口微痛。“从前总是骚扰,近日不来,他也许在一个地方等你。”


“他会等我?”小仙童转身,手中多了一掌莲瓣。他疑惑的看向了无,不知是否该不该相信。了无念了一声佛号,单手立于身前,仿若自言自语。“那龙虽可恶,但,你与他的渊源,竟然是从此刻开始的。”


“你在说什么?”少年不解,他缓步而来,将掌心里的莲瓣举起递给他。“你若是为了赏莲而来,这莲瓣就给你。”


了无低头,却是没有接过那莲瓣。良久,才缓声道。“赏莲者,不予多求。你若记得,便早日去寻那龙好了。”


“我为什么要寻龙?”少年将莲瓣收回来,他不解的看了看了无,又低头看着手里的莲瓣。“我和那龙已经斗了上百年,如今,为何要我去寻他?”


万千话语到了嘴边,了无想说,又不愿说,他只是伸手摸了摸那仙童的发顶,眼眶微红。“若你不愿,那就不愿。”


“我不喜欢有人说一半藏一半,那龙狡猾可恶,定是在憋着办法再来偷莲,我这就去寻他。可你若是骗我,我便是要到西天梵境状告你。”少年躲开他的手,握着莲瓣向莲池下走了两步,铃铛声弱,他又折身看向了无。


四目相对,无言之中,了无拜别,仙童与铃铛就继续向前走。


声音远去,了无身感微凉,他缓缓醒来。人还在后山莲池边,只是入睡前还平淡如一汪死水的莲池如今在月下起了微光,了无瞪大了眼睛,立刻坐起,一眨不眨的看了许久,才终于从一片老叶中发觉了一只纤细的,嫩绿的新叶。


大战过去四年,莲种才终于发了芽生了根。


于此同时,夜捕的渔民满载而归,他们倒出货框,一颗通体漆黑椭圆光滑的蛋从里面滚了出来。前面夹杂着鱼虾蟹尾,它又过分坚硬,因而被渔民当做海底的石头用来压网。


清晨时分上了海市,赶来买第一网新鲜海货的人比比皆是。白景露今日是陪着父母来的,她如今已经离开了百川院,像个正常人一般开始工作生活,顺便等待着一个漆长老留下的那最后一抹希望发生奇迹。


她这些年本就游离在百川院外,但修为尚在,平时保护一下家人还是用得上的。只是对这集市兴趣缺缺,她慢吞吞的跟着父母闲逛,一只手里拎满了鱼虾,而另一只手却因为受不了这海鲜的味道而掩住口鼻方便打喷嚏。


白景露眨了眨都是泪花的眼睛,随意的扭头,却在鱼滩的一角瞧见了金黄的微光。她对那颜色熟悉,顿时扔下手里的袋子跑过去。被她吓到的白母有些生气,皱眉喊她。“小白,你干什么去啊?这袋子怎么就扔地上了?!”


“妈,你们先拿一下,我有急事!”白景露头也不回,她直径去了那颗蛋跟前,把摊主也吓了一跳。“小姑娘,你买鱼?”


“不。”白景露咽了咽喉咙里的堵,她指着那颗蛋,抬头的时候眼里闪着一丝泪光。“我要这个块石头,多少钱都可以!”


白景露将这颗蛋放在包里带去普度寺,时隔四年她再一次上门,无端端的有些紧张。了无在前堂接待了她,白景露将包的拉链拉开,老方丈脸上的从容顿时都没有了。“这是笛飞声?”


“应该是,我的慧眼通受过师兄指导,还没有出过错。”白景露攥紧了拉链,她紧巴巴的看向了无,嘴唇微抿才开口。“了无大师,我想见见师兄。”


“阿弥陀佛,你随我来吧。”


了无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他带着白景露进了后山,那一大片莲池正在随风展叶,绿的让人挪不开眼睛。白景露将包里的蛋拿出来,小心翼翼的弯身放入水中。


“师兄。”她动了动嘴唇,对着池子强撑着一脸凶神恶煞,结果喊出声时已经泪流满面。“我把你的情人带来了,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可就能把他捞上来敲开烙饼吃!”


了无眉毛挑了一下,用咳嗽掩盖了他的提醒。白景露抽了一下鼻子,抬手擦掉眼泪,起身时没有注意到背后的莲叶下滚动出的一点气泡。


又三年,港城隆冬,除夕当夜大雪纷飞。方多病再次上了普度寺,了无已经不出门了。他搬去了后山小屋,也做好了日后圆寂在此的准备。方多病到时他正在烹茶,和曾经的少年不同,此刻的方多病成熟了许多,不再毛燥。


莲池边矮身坐下时才解开礼扣,方多病带着一身酒气,刚好接了了无的茶褪一褪。


“方施主已然大人了。”了无说到了知天命的时候,可是一双眼睛仍旧神采奕奕,方多病笑了一下没说话,他喝了茶,目光落在廊下的那盆兰花上。“这么冷的天没有炭火,会冻死的。”


“不会的。”了无也跟着看过去,扶了一把胡须。“它是为相夷点化,如今差不多到了该出形的时候了。”


“李相夷点化的?”方多病来了兴趣,那兰花的确不畏惧风雪,一片冰冷中仍然傲身挺立,绿的让人心生欢喜。


“是啊,二十年前他们第一次双双身死之时,我从一个废弃的渔院里将它带出,那时候,它也快死了。”了无坦然一笑,端起茶杯放进自己冰冷的掌心,方多病呼了一口热气,他把头偏过来,把泪光咽下去。“我这几年也挺努力的,为了不让李莲花继续看不上我,我现在可是大老板了。”


“然也,方施主如今颇有出息。”了无在这里坐了很久了,他一身风雪,却满面淡然平和。“相夷再回来,应该就能放下心了。”


“他个小气鬼,说不定现在正藏在里面偷看咱们在这或哭或笑,真的是找了个好观众席。”方多病困了,他靠在桌上,汲取着茶炉里的暖意,酒精吞噬着他的意识。这周围太安静了,安静到只能够听到簌簌落雪的声音。这声音如此也成了催眠曲,方多病歪在桌上,茶炉熄灭,了无已经没有力气继续点火,只是这样坐着,将将要度过他生命中最后一段时间。


天空微亮,池中传来馥郁莲香,铃铛再度响起,了无抬头,朦胧中看到一袭白影款款而来。


他怀里抱着什么,还是赤脚垂髫的模样,在这冰天雪地里,在他身边盘腿坐下。了无不曾抬头,却知道他是谁,寂静无言飞雪闹,他们就这样坐着,一直等到了无咽下最后一口生息。


方多病未醒,山间寂静,飞鸟绝迹。年幼的李莲花没有觉得无趣,他的眼睛上虽然还系着白纱薄带看不清眼前事物,可是他对他怀里这颗蛋充满了期许。


“嘿,你在吗?”他的手掌温热,捧起那颗蛋的时候晃了晃,放在耳边仔细听。


“这次我可比你大了。”



——正文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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